平日总感叹在斯里兰卡的时间过得慢。清晨五点多,天就早早地亮了,硕大的太阳不慌不忙地转悠,直到下午六点还光芒万丈磨磨蹭蹭地不肯落下去。可是在写这篇工作感想的时候回头看,突然觉得日子也过得挺快的。抵达这个小岛似乎还是昨天的事,而我作为外派汉语教师在凯拉尼亚大学孔子学院工作已经一年有余。
这一年多里,酸甜苦辣咸,可谓五味陈杂。其中的苦与乐、得与失,都将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财富。
苦与乐
这一年可以简单地分为前半年和后半年。前半年从2011年9月到2012年2月。这段时间孔子学院的院长、志愿者和行政人员都未到任,只有我这个汉语教师守着这座刚刚从别的大学接手的孔院。
那段时间,各方面的工作都需要尽快熟悉理顺。汉语课当然是都要上的;文化活动也时不时要搞一些;混乱的办公室和教室以及各类资料急需整理;跟汉办、国内合作大学和外方的沟通更是重要;一年一度的孔院大会也要妥善筹备如期参加。
工作上的事情千头万绪,生活上也困难重重。只身来到这个没有同事没有朋友更没有家人的完全陌生的国度,到达一个多星期后好不容易在当地大学的帮助下找到住处安顿下来。然后右腿却严重肿胀并出了一层疹子。跑了好几家医院,看了很多医生,一次又一次抽血验血,却始终查不清到底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还是食物中毒还是气候原因;吃了药涂了药膏打了绷带也都不见效。那刚到的两个月,每天上完课或处理完事情就是拖着又疼又肿的腿去医院或回家敷药。好几次夜幕低垂的时候,一个人混在大堆本地人中坐在OPD门口的椅子上候诊,举目无亲的孤独、身体上的疼痛伴着无法确诊的担忧,在夜晚的候诊室,倍显凄凉。回去给家里打电话,询问刚做完植骨手术的父亲情况怎样,然后告诉爸妈我在这儿一切都非常好,吃得好睡得好身体舒适工作顺利。第二天爬起来,继续一瘸一拐地到学校上课。
现在想来,惊讶于自己那时的勇气。日子过得艰难却没有怨言没有后悔更从来没打过退堂鼓。从到斯里兰卡的那一天起,就坚信并知道自己会好好地在这儿呆着,好好工作,好好生活。
日子久了渐渐发觉在艰苦的工作和生活中,也有那么多快乐和趣味。上课带来的乐趣总是最大。无论有多大的烦恼,课堂上跟学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忘掉的。每当上完一次自己满意的课,或做完一个成功的文化活动时,所有的辛苦与劳累都微不足道。跟外方的关系逐渐从陌生和猜测转化为相互的理解和信任,这个过程令人欣喜。
生活上也越来越能够苦中作乐。斯里兰卡一年到头的大太阳,自然要被晒黑晒粗糙,也就不以为意。有时候坐在一圈兰卡人中,就把胳膊和大家的放在一起说:“我们现在差不多一样的肤色了,再过一段时间就一样了。我们一天比一天更像兄弟姐妹。”继而一起大笑。这儿各类蚊虫大量繁殖防不胜防,被咬是家常便饭。下班回家做饭的时候,常常在厨房里被多只蚊子叮得做不下去。然后就招呼它们说:“别着急嘛,我还没吃饭呢你们就吃上了,等会儿我吃完了你们再来咬我,吃饱了的我说不定比现在更美味呢。”说完了突然想,斯里兰卡的蚊子怎么听得懂汉语,于是用英语又说了一遍。它们仍然不停地咬。然后拜托房东:能不能帮我用僧伽罗语说一遍,大概咱家的蚊子还没学过英语,只会当地语言。房东在旁边笑得揉肚子。
今年三月份院长到任,以及八月份四位志愿者到任后,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,工作和生活的乐趣也就越来越多了。
得与失
一年多来,自己失去最多、最为愧疚的,是对家人的亏欠。错过了各种不该缺席的日子,特别是在父亲手术完最需要我的时候,没有能陪伴照顾他。种种遗憾,没有勇气历数。然而家人总是最宽容的,他们无条件地理解支持我所做的一切。
我缺席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婚礼,对她心怀愧疚。因为我的外派,部门里的同事需要分担本该我做的那部分工作。然而没有人抱怨,反而是经常通过各种方式关心我、鼓励我,我对他们心存感激。
比起失去的这些,我得到的却更多更多。
我认识了更多的人,有了更多的朋友,在工作和生活中不断传播着友谊。我得到了学生的认可和喜爱。我从院长和志愿者以及外方人员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。我在实践中获得了更多的经验,得到了成长……在孔子学院工作,得到的实在是很多,我感谢关心、理解、支持和帮助我的每个人。
所有的苦与乐、得与失,作为我人生中宝贵的财富,都将支撑着我不断前行,好好工作,好好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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